走出蹉跎岁月，蜚声中外的皇城相府

一座青翠欲滴的寂静山弯，一条波光粼粼的欢快小河，中间不左不右，不上不下恰好在龙眼之位镶上一个神秘的乡间堡寨，在城池、墙柳、落红，远近疾飞的燕雀及阳春三月的清新烘托下隐隐约约显现出虎踞龙盘的王者之气。搭眼一望，似有祥和与静谧扑面而来。哦！这便是挑起时代记忆，走出蹉跎岁月蜚声中外的皇城相府。

位于山西晋城市阳城县的这个古城堡因官至清代康熙皇帝的肱股爱臣、光禄大夫、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破例衔外加四级的主人陈廷敬而扬名。“顾盼一过丞相府,风流三接令公香”，这是康熙皇帝对这个偏僻宅院赐诗赞美的其中两句，隐示陈家为丞相府，简称自然是相府了。该城按北京皇城规制缩建，为避私建“皇城”弹劾之嫌，将城墙涂为黄色，并在城头悬挂“黄阁青山”阳雕，对外取巧示以“黄城”，民间亦称皇城。“相府”皇帝暗授，又有皇城之说，口口相传，便有了“皇城相府”之威。

饱经沧桑的皇城相府扩建于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至今跨越了明、清、民国及新中国四个时代达300多年。它一如孤独的老者，默默承受曾已远去的秋红及似水岁月洗不尽的梅花三弄。纵算水尽山穷，叶落成空，那老去的年华依旧可以风姿万种。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号召像一股春风催绿大地时，他骤然从昏睡中惊醒，再现了不一般的娇媚、婀娜与妖娆，笑迎四方游人。

眼前的胜景是这样：一圈巍峨城墙，城的正门凸出位置是雄踞于高台门洞之上，面阔三间，进深两间，单檐歇山顶，上覆与北京故宫相同的金黄色琉璃瓦的御书楼，内藏康熙皇帝亲书的“午亭山村”匾额，故皇城相府又可称为午亭山村。其壮观的城墙楼阁、雉堞亭台、阡陌园林与官宅民居浑然一体，在不同景致源源不断的入眼中，忘了当下，忘了隔世，忘了时间的远去，得到的则是强烈的心灵震撼与视觉冲击。

进入青石铺路，缓缓而开的城门，迎面便是奉旨而建高约6米，面阔三间，呈三门四柱三楼头单檐歇山顶，檐下斗拱叠置，斗拱下的额榜雕龙镌凤，抱柱石瑞兽环拥，高浮雕吉祥图案大牌坊，上有阳刻“冢宰总宪”四个大字，彰显出肱股大臣的高高威仪，似乎让人不敢直视。无所不在的相府威严，无处不显的望族家风，让人仿佛听到了时光倒流的天籁之声，眼前不禁再现了康熙皇帝出巡洛阳，专程来此的恢宏旧景。

在深沉、热烈的编钟韶乐声伴随下，身着清朝官服、民衣的陈家父老在当朝红吏陈廷敬率领下打着回避、肃静示牌，各色锦旗和喜庆宫灯，列队跪迎前来探视的大清皇帝。你是朕的爱臣呀！当晚康熙便在相府食宿。大概皇帝是要体验民间生活吧！吾皇万岁，哈哈哈。

正值壮年的康熙可能早就对皇宫久居的生活感到沉闷或百无聊赖，而对民间的生活却充满向往与好奇，激动地久久难眠。他要么和陈廷敬挑灯长谈百姓生活趣事，要么欣赏室内的字画、门庭雕塑，或许走到院落看看天上一枚偏月的忧郁，流星划过的璀璨，倾听远处低沉的犬吠，可能还会筹划走出不同于过去的轨迹，尝试开辟一条富民强国的明媚之路，以此拽着上夜的衣角宣泄那满满的兴奋与孤独，任由思绪在深处潜伏舒展。一切太有意思了，康熙也是人嘛！

康熙是勤政的，当由远至近或由近至远临晨的一串串鸡鸣后，他就习惯性的早醒，批完500里加急奏报后，在侍卫拥簇下出城堡散步。见到肩扛老犁，手牵黄牛的农村汉子，他大概会跟在后边看看怎样犁地，听听劳作中悦耳的信天游，甚至一高兴还会接过犁把模仿比划。“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远处传来似有似无的幼童读书声，可能勾起他对白山黑水故乡的眷恋与惆怅，是乡情？是亲情？是爱情？瞬间都成为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回不去了，他也许会伤感地摇摇头。更可能勾起他少时读书的旧事，顺着读书声寻觅这里的学堂。从相府东南城门穿墙而出，顺着“阁空通绿水，壁敞贮山青，坐月身常洁，吟花气亦馨”的百米长廊——吟翠廊沿阶而下，来到相府子弟习字、攻书，诵赋吟诗的止园书院。

“不限窗前月，但闻听雨声。”只一句，便让康熙喜了、醉了。

在毫无喧嚣与烦扰，仅有大小孩童摇头晃脑天真幼稚的读书声中，他蓦然回首：少时读书的艰辛已是隐隐发作的伤痕，记录了他的成长，他的欢乐，他的悲伤，一时兴起便挥笔恩赐“清立堂”三字，使相府学堂从此定格。也不知后来乾隆年间的大学士、纪大烟袋纪晓岚是否由此得到启发，才写下了“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的名联。

青年的康熙帝不免也有凡人般的不甘寂寞，乘兴游走了高约12米，总长780米的内城、外城城墙，参观了内城的16 座形状迴异的大型院落及外城一步一景的花园、看似阳春白雪的西山院及那条曲折多弯的幽幽老街。他时常驻足而立，出神的看着皇权护佑下的子民，或推着车、或提着菜，在市声渐高渐息中走过来来回回。他或许恍然大悟：子民们太好了！要的只是一叶祥和，仅此而已。

老臣陈廷敬深得一代明君康熙皇帝的赏识和重用，他当遍了除兵部外其他吏户刑工四部主官和礼部副职。他也是忠君的，在给小他16岁的康熙当老师时，激励康熙皇帝勤政务实，注重修身。在讲《好名论》时说：“上好礼则民不敢不敬，上好义则民不敢不服，上好信则民不敢不用情。自昔圣贤未有以好名为训者，故治天下，亦务好其实而已矣。”他真诚希望年轻的皇帝“天德与文道同功，修己与治人兼至”，勿逐虚名，多办实事。他时常在康熙高兴时以轻松的话语告诫皇帝处事要特别谨慎：“一言之微，有前后左右之窃听；一行之细，为子孙臣庶之隐忧”。开明的帝王必须慎之又慎。他也常在议事中小心翼翼提醒康熙皇帝注重民本，施行仁政。强调官吏的职责是勤民、益民、利民、安民，从百姓的生活好与不好，检验法律的严明与不严明，政策的正确与不正确。并以劝说的口吻告诫皇帝“国家之法，本以便民。苟有利于民，即于国家无利，犹当行之”。

一季繁荣，一季烟凉，字迹的驻笔或谏言的脱口会是何等吉凶？谁能在潸然那看似平静的转身背后知道这位老臣担心受怕年复一年的不易？

红吏陈廷敬对中华文化的最大贡献是在中国文字的深与不深，清与不清的探索中主持编纂《康熙字典》。他指点下属从明朝梅膺祚《字汇》和张自烈《正宁通》中寻觅每一个字的慧根，为每一个字正以南北皆知字音，添一字注解助每一个字意的扩展，加一句话让每一个字活泛灵动，使总收录的47035个汉字个个生辉。并以十二地支为序分为12集，按214个部首辑系字词。对文字注解先音后义，对一字多义者，均一一分别列出，对古体、俗体字，即列于本字之下。康熙皇帝在《序》中对这部字典给予高度评价：“自经、史、百子以及汉、晋、唐、宋、元、明以来诗人文士所述，莫不旁罗博证，使有依据，然后古今形体之辨，方言声气之殊，部分班列，开卷了然。”

陈家无愧是“中国北方第一文化臣族，”明清两朝有38人在封建王朝各级部门担任职务，有作品传世的诗人36位，还培养了41位贡生（相当于硕士），9位进士（相当于博士），6位翰林（相当于今天的两院院士）。这点值得今天为人父，为人母的人学习。要点是：首先学会待人、待事，其二才是读好书。

皇城相府仅一两日游玩，绝对不能清晰的记忆它的每一个风景，每一个故事，每一段景致后的内涵及每一种观感。记忆片段里的影像残缺也许就是再来的思念与冲动。在回程路上的闲聊中，感叹中，思索中蓦然间就有了再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再踏上这个古村镇的石板路，在微风掠耳中轻轻踱步，细细聆听时光倒流的声音，品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获得的人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