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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陈友谅,墓小不凄凉

武汉长江大桥南引桥桥头的陈友谅墓

武汉长江大桥南引桥桥头的陈友谅墓

中年读书,跑了五趟武汉。最后一趟是论文答辩,通过后如完成大考,终于有时间有心情逛逛。黄鹤楼、户部巷、吉庆街声名在外,肯定要去。对着电子地图一看,不经意地写着“陈友谅墓”,一下如触电般:一代枭雄原来近在咫尺。

游完黄鹤楼,沿武珞路步行,上长江大桥,从桥塔坐电梯下来,步行10余分钟。费了一番功夫,才在一排民居中找到。此处位于蛇山之麓,墓前一座高大牌坊,前书“江汉先英”、后书“三楚雄风”,坐北朝南。从前山下一块平坝,及至长江。过牌坊经16级台阶,即为圆形墓冢,前有墓碑,大书“大汉陈友谅墓”。相比历朝正朔帝王,这座墓未免寒碜,老对手朱元璋的明孝陵何其宏伟。但陈友谅能以割据之王,亡国之君,享有此等陵墓,已属尊崇。

牌坊背面所书“三楚雄风“

牌坊背面所书“三楚雄风“

中学学历史即知陈友谅,寥寥数语“大战鄱阳湖”。后读《倚天屠龙记》,陈友谅是大反派,野心家、阴谋家。身为丐帮长老人品低劣,一门心思权斗。在灵蛇岛用毒计妄图杀谢逊夺取屠龙刀,还拜奸险小人混元霹雳手成昆为师,助纣为虐,在丐帮中拨弄是非,陷害帮主。引诱后辈宋青书走上邪路,害死武当七侠之一的莫声谷。再读《明朝那些事儿》,对陈友谅也是否定态度——“陈友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用八个字可以形容他,心黑手狠,胆大妄为,从他后来的行为看,确实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别人把义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却把义气当成狗屎”。

成王败寇,后世评说陈友谅,不乏骂名和污水。但也不能抹煞他的功业,抗元义军最强的一支,比朱元璋更接近一统天下。

陈友谅为湖北沔阳人,加入抗元天完政权倪文俊部,凭战功擢升至元帅。倪文俊欲害天完帝徐寿辉,陈友谅以勤王之名袭杀之。后架空徐寿辉,再杀徐自立称帝,国号汉,史称陈汉,改元大义。时1360年。

1363年,陈友谅发兵60万,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水军,与朱元璋西吴军20万会战于鄱阳湖,掀起中世纪世界最大规模水战。西吴军本来不支,采用火攻逆转。汉军于泾江口突围,陈友谅心急,出船舱指挥,被飞矢射中头颅,当即身亡。时年44岁。部将张定边将其尸体运回武昌,立其子陈理继位。次年,西吴军兵临城下,陈理出降。陈汉亡,国祚仅四年。

1365年,朱元璋亲临陈友谅墓祭奠,题下“人修天定“四字,既标榜自己受命于天,也有对老对手的英雄相惜。又说:“友谅亡,天下不难定也”,正如竞技场上,“伟大的冠军,需要伟大的对手”。登基后,再次评价两大对手“朕以友谅志骄、士诚器小,志骄则好生事,器小则无远图”,可谓一针见血。

以历史人物比拟,陈友谅堪比两人。一为项羽。抗秦立下首功,果实却被刘邦摘走。元末群雄纷起,陈友谅是抗元态度最坚强的一支,绝不妥协,历经百战,实力雄冠各路义军,与高举民族大义不无关系。与元军大战安庆,逼守将余阙自杀,攻占安徽、江西、福建等地,斩元将20多名,牵制了大部分元军,抗元成果却归于朱元璋。二为袁术。袁术为东汉末实力最强军阀,急于称帝,树大招风,被几路诸侯联手消灭。徐寿辉尚在,陈友谅即称汉王,又杀徐称帝,虽表明与元誓不两立,却把自己彻底推向了其它义军的对立面。同为天完系据有四川的明玉珍,当即表明与他断绝关系。朱元璋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策略,就高明得多。

看来金庸对陈友谅厌恶至极,把陈的品性代入到小说中。陈友谅杀倪文俊已显冷血心性,为夺取天完政权领导权,杀了倪、徐两位恩主,其间还忌惮战功,杀了天完国大将、“四大金刚”之一赵普胜。虽说登了大位,但轼杀导致陈汉国人心不稳,同情倪、徐、赵者大有人在。汉军人数众多,凝聚力并不强。陈友谅的战略战术也有诸多失策,比如没有趁南京空虚直扑,而是在南昌纠缠,占尽优势,最终却惨遭身死国灭。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明朝建立后,史官对陈友谅极尽贬低,称其暴虐、骄横、绝情、多疑、奢侈,不无夸大,以证明讨伐陈的正义性。清朝则有人记载,陈友谅微服拜访大儒宋濂,欲为己用,极尽谦恭。其麾下有“元末第一猛将”张定边,一生追随,亡国后也不愿事明,削发为僧。丞相张必先救浔阳之围被擒,常遇春劝降,宁死不从。可见陈友谅自有其人格魅力。而他“大困而不馁,屡踬而复振”的意志,得以在元、朱、义军内部几重血雨腥风中,成就一代枭雄。

仙桃沔城镇陈友谅故居内的雕像

仙桃沔城镇陈友谅故居内的雕像

胜利者书写的历史自然会影响小说家。金庸笔下的陈友谅被大大地丑化了,虽说是武侠小说,用这个名字,显然有所寓意。然后历史终将随着时间流逝,恢复其本来面目。陈友谅墓明末已经荒芜,湮没在杂草丛中。1908年,革命党人耿伯钊人游玩偶然发现,如获至宝,尊为驱逐异族的英雄。辛亥革命胜利后,湖北省内务司整修其墓,方有今日之基础。鄂军都督府秘书长饶汉祥所作《大汉皇帝陈友谅墓碑铭》,推翻传统史论,极尽推崇。

这固然有为排满造势的需求,却还原了真实的陈友谅:一个坚守民族大义的英雄,一个失败的英雄。如今,陈友谅墓藏于市井,墓碑上竟晾着衣服,倒也贴合他出身贫穷渔民之家的身份。墓的上方,就是长江大桥引桥,车流滚滚,喧嚣不绝,似乎映衬出他轰轰烈烈的一生。墓冢前摆放着几束花,此地难寻,但总有人记得,总会来寻。正如一首感怀陈友谅的《水龙吟》所言,“算来堪数英雄,荒阶野鸟谁凭吊?叹儒生谬论,古今历史,以成败较”。

墓碑上方晾晒衣物,市井气十足的帝王陵

墓碑上方晾晒衣物,市井气十足的帝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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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友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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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汉王陈友谅墓

  • 景点地址:

    武汉市武昌区首义公园路61号地图

  • 开放时间:

    全天开放